我們都能夠批評錯誤，但改變並沒有發生。

　　城市人，除了學會運用技術，也學會了論述。農村人總相信，讀書多的人會說話，說話的能力跟才識有關。在城市生活，我們說話很棒，有太多的人教我們怎樣批評事物。

先知現在講的是常識，沒更新的批評，也說明先知的停滯，而所謂正路，不過用指錯來建構，它根本無物，所以也不會帶來變革。布永康的非洲大復興壯觀圖。（網絡圖片）

　　先知，本來先知先覺，說出社會的盲點。在變動的世界，盲點，就是社會未注意到的新議題。先知講論變成常識，就是論述失效。常識表示要批評的事物沒變，但再沒找新東西做新扣連(articulation)。

　　環保、城市規劃、民主，當論述不再有突破，還是重覆老調子，就是說：這作為社會先鋒的團體已失去動力。另一個常識般的批評，就是追溯中產有罪，這說法在香港一直很成問題。地道的說法是「夾心階層」，潮一點是「M型社會」，哪來中產？

　　就是教會，不論是源於社運的修辭，或是源於培靈傳統的靈性修辭，為甚麼可以二十年不變，毫無更新？問題說得很鏗鏘有力，但甚麼都沒有改變。

　　在此我提出一個理由：那是因為我們把正路建構成空無(nothing)。也就是說，在「完美」那個位置，甚麼也沒有。根本沒追求之物，當然沒有實質變革。

　　以空無建構完美，電視節目《超級巨聲》是一個示範。看評判怎樣批評參賽者，一個過分表現自己，另一個感情不夠。那麼完美境界是怎麼樣？就是同時唱得投入，同時不表現自己。這個境界，連紅透的歌手也達不到。這種「既不……亦不」的建構，其實是要排除一切；剩下空無，批評就無敵。

　　同樣，教會搞批評，一邊說社會敗壞，一邊又說教會避世；這些診斷，早晚要像信經那樣傳承。你要怎樣？同時避開世界，同時又不避開世界？「入世而不屬世」，概念無懈可擊，但根本無法想像，不能指導改革。

　　聽道維持一個假象：我總是錯的（被說中了），那麼對的便存在著。正路，不過通過「指出我錯」構成，它沒有內容。回轉，不過是重返建制，舊調重彈，甚麼也沒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