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《阿凡達》(Avatar) 的成就問題,也許言之過早,但看過IMAX 3D版本的人大概會說,這是屬於廿一世紀的觀影體驗。電影確實教人目不暇給,打開了廣闊而新鮮的想像空間。作為科幻片(Science fiction film),它的預示性當然重要,但導演James Cameron以一個棲身自然、貌似原始的部落居於全片之重心——當電影以未來新世界作為時空設定,與此同時,創作人又反過來表明將來的出路,正是「回到 過去」(於當下的現代人而言),借外星的原住民一族重提未經西方現代思想洗禮的傳統思想,也就是過去天、地、神、人之間緊密連繫的原初自然精神,導演藉化 舊為新點明未來的出路。更不爭的是,影片在丹麥哥本哈根聯合國氣候變化會議期間上映,時機可謂正好了,可惜會議失敗已成定局。
《阿凡達》的基本場景已不在地球,而是人類積極開發、尋找資源的潘多拉星(Pandora)。稍知希臘神話的人都聽過潘多拉的故事,潘多拉是第 一個女人,由於她打開了盒子,釋放出人間的罪惡,最終只剩下希望在盒子裡。由此也可以想像《阿凡達》的故事肯定不是一面倒的悲劇,而是危機帶來新生的奇想 故事。
《阿凡達》的主角Jake Sully本是殘障的美國水兵,因兄長逝世而來到潘多拉星,在將軍的指示及科學家Grace等人幫助下,Jake化身成為當地星球原住民Na’vi族的一 分子,授命進行收集情報的工作。本片一步步揭示人類攫奪土地資源的野心,對原住民及大自然的無情撻伐。電影批判全球化殖民主義、期盼重建人與人、人與自然 的題旨昭然若揭。
Jake Sully的適應工作猶如一場刻苦訓練,在公主Neytiri的引導下,Jake與她及Na’vi族慢慢建立了感情。一切都是情感的啟蒙,又或是原初精神 的重新學習,由男女私情到物我通感再到與先人交流的多向感情網絡逐步延伸,Jake Sully的傳統價值觀也得以慢慢建立。
電影下半部一轉為戰爭片,人類進犯的軍事行動殺傷力甚大,Jake Sully搖身一變而為各種族的領袖,未免教人感到突兀。但無論如何,族人終得女神之助,大自然之力反撲地球人則是可以想像的終極解決方案,人類的下場理當如此。
《阿凡達》一片教人想起英國史學大師湯恩比(Arnold J. Toynbee)的《人類與大地母親》(Mankind and Mother Earth), 書中指出兩種相反的觀念——生物圈中的人類活在物質世界中,成為了環境的主人;但人類也活在精神世界中,對靈魂或精神存在發生聯繫。他說:「看來人類將難 以逃脫那惡魔般的物質力量和貪心的報應,除非他使自己棄邪歸正,放棄現在的目標,接受相反的觀念。他自己造成的困境,使他面對著一種斷然的挑戰。」對自然 現象背後的精神存在的認識,確實是未來人類的出路,《人類與大地母親》一書、電影《阿凡達》和不少關心氣候變化的朋友都發出了相似的誠懇呼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