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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是憑甚麼與惡作戰,不也是暴力嗎?創造,也是創傷,暴力不一定是惡,只有消費社會才可以幻想無創傷的世界。狠狠殺戳,電影《戰狼300》劇照。(網絡圖片) |
我們想會這樣想:有一股正義的力量,對抗邪惡。問題是:正義或者善,是憑甚麼與惡作戰?不是同一樣具摧毀性的武器嗎?摧毀,不是從根本就是惡嗎?對俠客與英雄的想像,往往迴避問題,壞人不是怪獸(如鹹蛋超人),就是不過被捉拿或者打暈而已。即使有殺戮,也是輕描淡寫。
一隊正義的軍隊,被人民喝采進城,小孩爬上坦克。我們故意遺忘曾經發生過的殺戮,坦克曾經怎樣把敵軍的頭顱轟掉。軍隊消滅的,都是惡魔的化身。
我們有一個手段來建立正義,就是建構一個外在的規範,例如盟約或人權,這樣,我們把善看為擁護這個規範的決斷。只是,還有另一個邏輯一直在運作,就是「酷」的邏輯。
「酷」,或型格,其實來自對邪惡力量的逆轉,同時,維持作為邪惡力量的形象。有型,是拒絕命名為「善」的善,是流著正義的血的邪魔。相仿地,我們對槍砲和軍服的著迷,更多是那種權威和力量的誘惑,多於是小孩爬上坦克的溫馨。不是我成了魔,而是征服這種強大魔力的快感。
如果正義之師是對外在規範的守護者,一種效忠和虔誠,那麼型格採取對這種規範的不信,卻追隨著內在的良知。
回到那可以轟掉敵人腦袋的槍砲,它怎看都不是善,不過是被駕馭的惡。那麼,刀又如何?武士腰間的東洋刀,是光榮的暴力嗎?事實上,消除所有暴力,連劈柴過活也不行,別說要用長茅來獵殺野獸。
不妨思考創造,它本身就是暴力,因為它要把水劃破,又強制星辰,而夏娃也是亞當的「骨中之骨」,由重創而生。可以說,一切創生都是創傷性的。從無創造,就是對混沌的限定,通過強制產生形體,發生意義。
消費社會有一個幻想,事物可在零暴力下呈現自己,無工雕也無焚毀。事實是,一切事物是通過一定程度的強制才產生形體,由造銅製瓷,到畜牧務農。文化,要在自然身上劃一刀,還把傷口掰開。
正義的天使,一樣手持利劍,但這不代表他是偽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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