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帝面對的最大難題,是這個世界真的很不濟,而這個不濟由祂問責。世界的不濟是現實,因而至高,百辭莫辯。
世界的不義,單單如此不義的存在本身,就是對上帝最尖銳的控訴。「為何有物,而不是無物?」──這本來據以證明神存在,在苦難面前卻是對同一位神的指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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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幕幕不義的時刻,是對上帝最大的控訴,但這一幕幕不義無人記念,在歷史和因果裡湮銷,只有上帝才會撿起這控詞,只能是祂。《再見螢火蟲》海報。(網絡圖片) |
現實的絕對在於,它是不能取代的,它以它的「在」,佔據和決定了這不可取代的「在」。它的不能取代,就在於佔據著;絕對惡的佔據,一百樣別樣的 善,都不能勾銷。就像電影動畫《再見螢火蟲》(一九八八),戰爭結束,無數歡天喜地的孩子,也不能抵銷節子和她哥哥的死,那等不到黎明的可憐孩子。
一幕一幕的舊照片,記憶著無數的不義、殺戮。發黃。未等及用來控訴上帝,已經被所有人遺忘。
如果佔據空間的悲劇,指控上帝,在控罪未陳上,檢控官已不在場。如果歷史見證不義,它在不認識它的一代,卻被漠視。
有時候,惡行會在數十年後被掘出來,例如一九四五年蘇俄紅軍「解放」納粹德國時,市民歡喜變為噩耗,紅軍入城,對女性進行大規模的強姦、殺害, 估計柏林被強姦的女性有十萬,不論老少,其中一萬被姦殺。原來惡可以埋藏半個世紀,那麼,是否有更多的惡,除了被殘害的人,那冤情無人記念?
在黑暗的礦洞死去的工人,他死的時候還想著有人來拯救他嗎?在絕望裡死去,那哀鳴,不過是宇宙的一聲「呃逆」嗎?
任何對苦難的解釋,離不開把世界看成戲劇,或「大龍鳳」,或「大整蠱」,或意識流。三種處理,都把哀鳴勾銷。大龍鳳就像《宮心計》,一切恩怨都 泯滅在劇情的推進裡;大整蠱就像《宮心計》每次導演喊cut之時,一切都是戲罷了;而意識流,你我其實是異數,宇宙的呃逆忽然害怕自己會消失。
回到那要控訴上帝的照片,它在地上被風吹動,再次有人撿起它,那極可能是相片要控訴的上帝;抱歉,只能是祂,歷史意識或因果不在乎審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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